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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万里茶道” 绿韵长绕商路兴

左上图:外国友人共赏武夷。(大海峡图片库)

右上图:武夷山茶园 余燕芳 摄

右中图:下梅夜色 崔建楠 摄

万里茶道起点标志 肖文凤 摄

左下图: 万里茶道的起点武夷山下梅村 (大海峡图片库)

右下图:武夷山天心村古道上的担茶人 吴军 摄

绿色是自然界最常见的颜色,清新、健康、充满生机。武夷山人爱茶,爱得从容自信,他们把绿色的梦留在平静淡定的芳香里,掀起万里茶路的历史烟云。远方,有梦中的宝藏,前行的路虽然艰辛,但心中有光,路便宽阔而浩荡。当太阳升空,梦想照亮了现实,又一条国际商路兴起。

万里茶道,传奇壮丽,绿韵长绕。我们在历史中漫步,获得了前进的力量。

电视剧《乔家大院》里有这么一段情节:乔致庸从一个叫花子手中得到了一张茶路图,靠着这张地图的指引,他南下武夷山采贩茶叶,历尽艰辛,将生意做到了俄罗斯的恰克图,赚了个盆满钵满。

历史上,这条茶叶国际贸易通道是真实存在的,它在中国外贸史上的地位可以与“丝绸之路”相提并论。

2013年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俄罗斯时,高度评价17世纪的“万里茶道”是连通中俄两国的“世纪动脉”。习近平主席借助“万里茶道”阐述中俄两国共同发展的新型合作关系,意义深远。

打开中俄地图,顺着史料的指引,我们找到了这条南茶北销的“万里茶道”。茶道起于福建崇安县(今武夷山市),用肩挑和车马运茶至江西铅山县河口镇,由水路经信江、鄱阳湖、长江至汉口,沿汉水运至襄樊,转唐河,北上至河南社旗镇(今社旗县),而后用马帮驮运北上,经洛阳,过黄河,越太行,经晋城、长治,出祁县子洪口,再于鲁村换畜力大车北上,过太原、大同,至张家口或归化,再换骆驼至库伦、恰克图。俄国人再由恰克图将茶叶运销至莫斯科,最终到达圣彼得堡。这条横跨欧亚大陆,越过千山万水,串起沿线200多个城市,用尽各种运输力量和运输工具运送茶叶之路,长达1.3万公里。

这便是人们所说的“万里茶道”。

“万里茶道”兴起于17世纪初,盛产武夷岩茶的武夷山就是它的起点。武夷山城区附近的下梅村是当年开展茶叶贸易最红火的一个茶市,如今“万里茶道”起点雕塑就立在该村村头。雕塑高12米,由茶叶、竹筏、浪花及半个地球仪状的基座有机组合而成。近观可见数片茶叶挺拔向上,集束成玉女峰的婀娜仙姿;远观恰似一艘扬帆的多桅商船,从这里启航,乘风破浪。

走进下梅村,那古街、古井、古码头、古茶庄、古建筑、古庙宇,将当年武夷山何以成为“万里茶道”起点的缘由娓娓道来。

下梅位于崇阳溪支流梅溪畔,因处梅溪下游而得名。青山拱卫,绿水环流,灵气十足。朱熹、柳永、杨万里及明代兵部侍郎陈省等都在这里留下了足迹。杨万里曾作《过下梅》一诗:“不特山盘水亦回,溪山信美暇徘徊。行人自趁斜阳急,关得归鸦更苦催。”

下梅不仅风光秀美,且土地肥沃,盛产茶叶,又因溪水环流,水上交通方便,成了周围茶区茶叶交易的集散地,出现了《崇安县志》所载的“康熙十九年(1680年)间,其时武夷茶市集崇安下梅,盛时每月行筏300艘,转运不绝”的茶叶贸易盛况。清乾隆年间,下梅成为崇安最大的茶市。

下梅的茶香,吸引着四方茶商。清乾隆二十年(1755年)春天,下梅来了几个操着山西口音的客人,他们对武夷山的奇峰秀水似乎不感兴趣,每天只在附近茶山走走看看,这一看就是两个多月。有一天,他们向当地人提出一个请求,要购买下梅村附近的所有荒山。当地人以为是笑谈,便随口开了一个高得离谱的天价,本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,不料这些晋商竟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,当即从身上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签字画押,此后便在下梅置业发展。山西晋中榆次车辋的常氏商人就与下梅邹茂章合作办起了景隆茶庄,成了茶道上第一个茶叶贸易的合作伙伴。景隆码头水运从此开埠,成为梅溪上最兴盛的水运码头。随后陆续有茶庄开张,下梅成了崇安县最活跃的茶贸集散地。

这些晋商深知俄国人“宁可三日无食,不可一日无茶”,于是将目光放到了遥远的北方,誓要走出一条“万里茶道”来。

200多年前,在偏僻、交通不便的武夷山,要走出一条“万里茶道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晋商们硬是用血汗甚至生命筑就了这条漫漫茶道,让人至今还能感受到他们生命接力的艰辛之旅。

闽赣古道的崇安道是“万里茶道”的发端。这条从崇安县城起,至江西铅山县,全长不过200里的古道,却是一条穿越闽赣两省崇山大岭极为险峻的古驿道。元代蒙古商人萨都剌在路过驿道分水关时曾作《度闽关》一诗:“晓度分水岭,身在云雾中。手如天上扪,声落山下风……仰登天有梯,俯视井无底。古来守关人,尽作山下鬼。”生动描述了这条古道的地势高险。

为了把茶叶运出去,当年在这条悬崖峭壁的羊肠小道上活跃着一支挑夫队伍。他们凭着脚板和一双草鞋、一根扁担、一副麻绳、一担筐篓、一顶竹笠,跋涉在雄关漫道上。这支被称为“崇安担”的挑夫队伍,用肩膀在万山丛中挑起一条茶路,源源不断地把武夷山茶叶挑到江西重镇河口,再由此转运北上。“崇安担”是充满辛酸的苦役,当年在古道上流传着这样的民谣:“崇安担、崇安担,整天不离分水关。天天顶着日头走,养家糊口一扁担。早上出门新草鞋,晚上回来脚光光,累干了心头血,流尽了肩头汗……”一些挑夫突然中暑或染疾,得不到及时医治,或强撑病体继续负重而行,不幸倒毙道中,暴尸路旁。附近村庄一些好心人便自发出资,收其尸骨,集中埋于一处,因不知其姓名,立碑时只镌“孤魂总祭”4字。如今,石碑犹在古道旁,向路人讲述当年“崇安担”的艰辛岁月。

古道分水关北麓有座奇峰,民间称之为“望夫峰”。传说是一名山西新婚女子千里迢迢来武夷山寻找贩茶的丈夫,得知丈夫去世后便哭死在丈夫荒冢前的一块大石头上,形成山峰。峰似一个年轻妇人牵着小儿抬头望着北方。后来这个望夫峰的传奇故事渐渐演变成茶路上一首凄美的民谣《十想郎》:“……十想郎儿立关山,关山化石等郎还。”

这漫漫茶路上有多少艰难险阻,留下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谁也说不清。无数茶商、挑夫历尽艰辛才使关山万里变通途,让武夷茶一路飘香,带动沿线城乡的贸易发展,让中国的产品除茶叶外,丝绸、瓷器、中药材等也源源不断销往俄国,而俄国的毛皮、生革、纺织品等商品也进入中国。

茶道经过的地方,贸易随之繁荣,经济随之发展,城乡也因茶而兴。

茶道起点下梅,邹氏四兄弟因茶叶生意拥资百万,建豪宅70余幢,如今近300年过去了,仍有38幢清代古民居保存完好;江西铅山河口,是茶叶陆路转水路转运地,“舟楫夜泊,绕岸灯辉”,各地茶商云集于此,茶行一度达300多家,建起了山陕会馆,广设商号票号;湖北汉口因茶而盛,“十里帆樯依市立,万家灯火彻宵明”,停泊的茶船多时达2.5万只,汉口洋行和外国商号最多时达250家;河南社旗地处南北接壤地带,茶路的经过,使它迅速发展,成为一个有72条街道、12万人口、各个行业齐全的繁华城市,全国四大商业名镇之一;河北张家口也因茶得利,张家口往北有一狭长孔道可通库伦(今蒙古乌兰巴托),这条“张库大道”,茶贸兴盛时“车辙行腾市井嚣,百年休养得今朝。黄云匝地遮沙漠,衰草连冈走骆驼”,一派兴旺景象。

“万里茶道”是晋商外贸活动的大手笔,在两个多世纪间,晋商运往俄国的茶叶累计达25万吨以上,经济总价值至少合100万两黄金。在中国运输史、茶叶发展史、东方文明史乃至国际贸易史上都写下了浓重的一笔。晋商也因此富甲一方,名扬天下。

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后,长江水路受阻。闽商审时度势,将武夷茶运往漳州泉州福州等沿海港口,与外商直接进行海上贸易,“广通洋艘,再销欧美”,茶叶销售通道由陆上“万里茶道”转为海上“万里茶道”。其实我国茶叶海运贸易历史可上溯至17世纪下半叶,那时一艘艘番国商船就开始将我国茶叶大量运往西欧国家。1984年在沉没达240年的瑞典“哥德堡号”沉船残骸上,还发现密封完好的武夷茶。

进入21世纪后,随着“一带一路”倡议在世界的广泛响应,尘封已久的“万里茶道”也从历史的深处被唤醒,中蒙俄沿线城市市长召开多届峰会,回顾艰辛历史,畅谈交流合作。“老茶路,新征程”,从武夷山出发的陆海茶路,犹如两条金色纽带,把沿线人民紧紧联结起来,融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之中。

责任编辑:唐秀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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